張正宇最近一直忙於作戲，著實累得不行。若雲她們三個天天圍著他轉，全力以赴，也侍候不了他。他表現得異常焦慮和煩悶，頭痛病也時常發作。

“這個男人徹底沒救了！原來還有榕榕姐來救他，現在沒了她，誰來都沒用！毒品沒能毒倒他，他的亡妻卻把他毒倒了！——對了，周燦能救她啊！”美嫻自顧自地嘟囔道。

紫煙抽了一口煙，吐出來，道：“她是先要把他害死，再來替他收屍！明明已經死去二十年了，現在突然又冒出來了，真正是駭人啊！這還不算，硬要把這個癡情的男人的陽壽給折騰了去才甘心！”

若雲白了一眼紫煙，道：“你常跟死人打交道，駭什麽駭啊！他甘心情願地被她把陽壽給折騰了去，與我們有什麽關系啊？前二十年，他為她守貞；後二十年，也輪到她為他守寡了！”

美嫻道：“還以為老大愛的是哪樣的女子，沒想到他愛的竟然是毒梟的女兒！現在要他裝瘋，他巴不得吧，誰承想他追查的案犯竟然是他的岳父呢！也幸好把他的局長職務給撤了，不然，這案子放他手上也結不了了！那個女人一出現，他準被她牽著回歸家庭，哪裏還有當初的淩雲壯志！”

紫煙道：“說不定這就是那個女人和周遠征用的計謀呢，他們想要老大放棄追查！這可真難為老大了，他現在唯有把這副樣子繼續裝下去，才能兩全！”

若雲道：“這案子是國家的案子，又不是他一個人的案子！到了這節骨眼上，追不追查下去，由得了他麽？再說了，你們也太小瞧咱們老大了！他決不會徇私枉法的！你們等著瞧吧！如果他知道他心愛的妻子，也涉案其中，是一定不會還這麽執著於情愛的！”

隔壁的張正宇聽了她們三人的對話，心如針刺。

他咬緊下唇，怒閉雙眼，伸出拳頭，狠狠地朝墻上捶去。他疼了，卻也醒了。他決心去找尹榕榕。

尹榕榕替他包紮好手，輕聲道：“很疼吧？”

張正宇閉了眼，竟滴下淚來。

尹榕榕輕笑道：“心更痛吧？我知道的！”

她站起來，就要去放置醫療器械，張正宇一把拉過她，也站起身來，將她緊緊地摟住。他哭了有一會兒，才道：“你說，我該怎麽辦？畢竟我是那麽那麽地愛她，沒有她，我不知自己該如何度日！”

尹榕榕摸了摸他的頭發，道：“以前沒有她，你不也度過了二十年的漫長歲月麽？”

“可是不一樣！”他抱她更緊了，“要知道，那時候我從來沒想過那麽純潔的她會有個毒販父親。她在我心中是完美無缺的！”

“完美無缺？可是，世界上哪有完美無缺的人哦！”尹榕榕臉朝向清月照來的方向，悠悠然說道。

“你不懂我對她的愛！她可是把她的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給了我啊！那是我此生最最美好的回憶！它足可化為支撐我一生為她守候的力量！我至死都不會忘記！”張正宇深情地說道。

一行清淚映著月輝，晶瑩閃耀於尹榕榕的臉頰上。

“你太執著了，或許那份情不值得你如此深情以對啊！”尹榕榕平靜地說道。

“你沒有深愛過一個人，你不懂！”張正宇道，“愛到骨髓是忘我，愛到靈魂方無悔！”

尹榕榕仍舊平靜地說道：“是嗎？你竟因為一個女人把初夜給了你，而如此執著情深，我是該嘲諷你好呢，還是該崇拜你好呢？”

張正宇道：“隨你吧！我只是袒露我的心聲而已！”

“可是，你應該抱住她訴說才對啊！——你都把我抱疼了！哦，我都不能暢意呼吸了！”尹榕榕掬著一捧淚，故作舒緩語氣道。

她用手推了推張正宇，可是，他仍抱得緊緊的。

“我是不是中了情毒？而且還中得蠻深，對不對？”張正宇道，“周遠征讓我中□□，周燦讓我中情毒，我該怎麽辦呢？”

尹榕榕頓時明白了，張正宇正試圖設法為自己解毒呢！他已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，正決心突圍！

他要實現突圍，卻抱緊了自己——尹榕榕此時又該如何從他的臂彎裏突圍呢？

她忍不住吻了他一下。他反過來吻住了她，如此激烈，以致於忘情。

她沒有料到，他會有這麽強烈的反應，一如當年一般。他太像是一個男人了，他或許從來都是一個男人！

他絲毫不顧及自己受傷的手，像一匹餓狼一般把她當成了食物！

她也忘記了自己的危險處境，像是要洗刷二十年的冤屈一般，竟迎合了他的饑渴！

他把她抱上了床，而這一切又都像是她的引導。說不清是誰占了主動！

二十年前兩人忘情的鏡頭與當下的情景疊合在了一起，尹榕榕沒有開燈！

月輝自窗外透進來，照見了張正宇光滑的脊背，也照見了尹榕榕如瀑的發絲。

夜色已深，情致更深！

張正宇更緊地抱住尹榕榕的軀體，喘氣如山，目光如河。山有山的氣魄，河有河的流暢！

尹榕榕如遼闊的草原一樣，放縱駿馬，給它自由！

山川、河流、草原、沼澤、森林、田野、火山熔巖、懸崖峭壁，啊！多美的自然風光！

當江河停止咆哮，草原的搖曳止於輕風細雨，月輝就更皎潔動人了。

張正宇閉上雙眼，竟又默默地哭了起來。

“怎麽啦？”尹榕榕柔聲道，“你已證明你是男人了，不開心麽？”

張正宇再一次緊緊地抱緊了尹榕榕，道：“原來我還能做回男人，謝謝你！”

“我不要你用一個謝字對向我，因為，你也讓我做回了女人！”尹榕榕仍舊柔聲道。

“怎麽？你也？——哦，我忘了你曾被人——”

“不！不是那樣的！我不是被人□□的，我是心甘情願為愛獻身的！”

尹榕榕想大聲說出當年的事情，卻又用理智把聲音壓下，把想說的話留下。

“哦。”張正宇吻著她的頭發，輕聲地。

他仿佛在回味，在比對。過了一會兒，他默然道：“我怎麽覺得你與我妻子的感覺很像呢？是不是女人都是這種味道？”

尹榕榕扯過被子蓋住兩人，縮了縮脖子，道：“怎麽？除了你妻子，你果真沒有接觸過其他的女人？”

張正宇吻了吻她的頭發，道：“沒有，你是第二個——不過，你們的感覺真是太像了！如果不是你們同時存在於這個世界上，我一定會誤認為你們是同一個人！——告訴我，是不是女人之間的味道都是一樣的？”

張正宇再一次重覆他的疑惑。

尹榕榕遲疑了頃刻，然後悄聲道：“這個，我真的不知道！我又不是男人！”

“那你告訴我，男人之間的味道是不是都是一樣的？畢竟，你以前有過男人！”

尹榕榕沒想到張正宇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，於是，想了想道：“一樣，又不一樣！”

“什麽一樣，什麽又不一樣？”張正宇緊問不舍。

尹榕榕羞了臉，熱得慌，輕聲道：“我、我、我說不明白，不過，你的確與眾不同！你讓我覺得很男人，對，很男人，就是這樣的！”

“比他強麽？”

“比誰？”

“二十年前的那個男人！”

“哦，你和他、你和他，哦，你們、你們也很像！”

尹榕榕想盡早結束這個話題，可是，張正宇就是那麽執著，仍問了她好些問題。

他終於累了，酣暢地睡著了。

尹榕榕起身去洗手間，淋漓痛快地洗了個澡。鏡中的自己，依舊年輕。

如果，有個人能陪她度過四十歲之後的光陰，那麽，此時未晚，明天也未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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